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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嫁过人的宫女,因救了皇帝一命被他封了妃


李怀瑾虽将我纳入后宫,却始终不召我侍寝。

我嫁过人这事在他心里总还是隔应的。

后来,他真心只想做我的夫君,我却将他推回给天下人。

今生不再相见,便奈何桥上见。


1




五年前,先皇昏庸无道追求长生之术。




各地藩王蠢蠢欲动,暴乱四起,让南梁百姓苦不堪言。




这个天下陷入满目疮痍的境地。




大乱三年后,太子李怀谨登基为帝。




他不但平息了叛乱,还将南梁重新恢复了生机。




而这些,他只用了两年时间。




这样的帝王于南梁是莫大的幸事。




所以皇帝遇险,我怎可袖手旁观。




结果却弄得自己差点命丧黄泉。




忽冷忽热的身体让我如濒死的鱼儿。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终于等到舒服的片刻。




以至于我都做起了梦,梦里是我的阿泽。




他的脑袋埋在我的颈间,言语间弄得我脖子痒痒的:“阮阮为什么要救我?”




我摸着他的发丝,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我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阿泽听了好像开心又不开心:“阮阮太肤浅,阿泽喜欢阮阮不是因为阮阮好看。”




“那是为什么?”




“因为阮阮对阿泽好,而且阮阮的身体抱起来软软的好舒服。”




我柔柔笑着任由阿泽将我搂进他的怀里。




他身体的温热慢慢传递而来,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




我更往他的怀里钻进几分。




却发现他的身子不同以往那般自然,似乎僵硬了不少,而且更加烫人。




烫得让我舒服,于是我将他这个火炉搂得更紧。




……




梦境散去我的意识又好像散落在迷雾里。




在我的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鼻间闻到了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味。




睁开眼便见到了太后,心瞬时跌落到谷底。




我的逃跑计划失败了。




等到巫医退下,我才知道刚才的那股味里烧焦的是我心口的那块肉。




麻沸散的功效过去以后,阵阵痛意传来。




这一刻莫名觉得身心疲惫,我不喜欢这个身不由己的世界。




就想着放弃吧,她要我死就死吧,兴许死了,我还能回去自己的世界。




于是,我索性闭上眼,不去理会身边这个天下权势最大的女人。




“哀家原本也想着,如果你真的能逃的远远的,那也是好的。




可是偏偏你还是回来了。




一切都是宿命。




你逃不掉,哀家也拦不了。




你心口的蛊虫印记必须去了,这不能让皇上瞧见起了疑。




记住,当年的事万万不能让皇上知晓,整个渔村的死活都在你的手里。”




太后的话让我有些莫名其妙,但更多的是心惊。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2




数日前,太后身体抱恙陷入昏睡。




皇帝带着一众人前往云山寺为她祈福。




这其中就有我。




毕竟我是太后最为看重的宫人。




可笑的是,太后只是将我囚在身边。




约定放我出宫的时间已到,这个老太太却没有放我走的意思。




甚至对我起了杀意。




我不得不给自己寻一条生路。




云山寺一直是皇家祈福的圣地,皇上又重孝。




所以他一定会来这里给太后祈福。




近半个月京都都在下雪,地上不免有些湿滑。




如果我在云山寺后院的崖边赏月不慎脚滑坠落悬崖,应该是没有人会怀疑的。




毕竟除了太后没有人知道我要逃。




而太后还要几日才会苏醒。




到那个时候我已经远离了所有的一切。




只可惜我算好了天时地利,偏偏……




偏偏在我故意制造自己滑落悬崖的假象时被皇帝李怀谨将一切尽收眼底。




面对眯眼凝着我的李怀谨,我的脑子百转千回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恰此时,一群刺客从天而降。




他们明显是要置李怀谨于死地,招招凶狠致命。




在一个刺客举着剑朝李怀谨背后刺去的那一刻,我不顾一切挡到他身后。




最后我和皇帝一起跌落万丈悬崖。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宫的。




只记得我们在坠地之前被崖上的藤蔓缠住了身子才侥幸得救。




到崖底之后皇帝掉了东西进水里。




他的神色看起来万分焦急,看着要下水去捞的模样。




“皇上恐水,奴婢帮您。”




说话间我已经解了披风下到刺骨寒冷的池水中。




只记得最后我捞回了李怀谨丢失的那个锦袋。




在太后殿里再休养了两日才知晓自己因救驾有功被皇上封为玉嫔。




只待我身子休养好便要搬去皇帝赐的嘉和宫。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知晓这个事之后便去寻了皇上。




我不想成为他后宫中的一个女人。




我的夫君应该只属于我一人。




御书房外,魏公公见到我倒是先给我行了礼。




未等我多言,他已径直将我带到李怀谨面前。




皇帝看样子早就在等我。




殿里只有皇上一人,我却隐隐闻到一股馨香,眉头微皱。




看样子方才有哪位娘娘来过。




我掩下心里的异样,规规矩矩地对李怀谨行礼。




说的却是“奴婢参加皇上”。




隐隐听到皇上笑了一声:“是孤糊涂了,还未将圣旨给爱妃。”




皇上朝我而来欲要扶我起身。




我微微抬着头,看着眼前这双含笑的眼,不怕死地说出了自己的祈求:“奴婢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殿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奴婢只是做了护主的本分,不值得皇上这般赏赐。




况且奴婢入宫前已嫁过夫婿,实不配承受龙恩。”




我将脑袋都贴到了地上,心跳得厉害。




原来我还会害怕皇帝动怒,不过也是,这可是封建社会。




多少人的性命都在天子的喜怒间。




我听到魏公公退下的声音,殿里只有我和皇上二人。




我以为皇上会动怒,会收回成命,会满脸嫌弃,甚至是杀了我。




可是他却是将我从地上扶起,脸上依旧带着笑。




“爱妃说的母后都已经和孤说过,孤的话一言九鼎,绝不可能更改。




爱妃还是安心地做你的玉嫔吧。




正好留下陪孤一起用膳吧。”




事已成定局,我像失了魂般陪皇帝用完了晚膳。




当晚我就被安排进了嘉和宫。




3




我以为皇帝很快会让我侍寝,但是他只是经常召我去御书房给他煮茶。




在那个时候,我总是会透过茶水冒出的热气细细瞧着他。




大多时候李怀谨都在批阅奏折。




眉头或紧锁或舒展上翘。




偶有闲暇他会将我搂在怀里坐着,只是坐着,他的脑袋就搁在我的肩上。




让我无法专心煮茶。




有些时候会遇到些娘娘来见他,我自然识趣地找理由退下了。




一直到年底,我都还未曾侍寝。




兴许我嫁过人这一事在皇上心里还是隔应的。




除夕家宴的时候,我见到了皇帝的所有老婆们。




真的是艳福不浅。




我似乎不属于这里,只独自安心吃着面前的点心。




烟花绽开的光辉转瞬即逝。




许是烟火呛人,我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便早早离席了。




只是太后神色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而后又状似无意地扫过李怀谨。




嘉和宫位置偏僻,靠近宫墙,这宫墙倒不是简单的一堵墙,上面还有城楼。




每日无事,我便会登上城楼望着这四方宫城外的世界。




一如此刻,我让洁儿给我取了暖炉,静静地靠在城楼口看着远处的星火。




我似乎还能听到百姓们欢庆的嘈杂声。




这一日,正用完晚膳,宫人还在收拾碗碟,皇帝便来了。




他似乎特意看了一下桌上的菜色才款步而来。




他的手就直接搂在我的腰上,我随着他的步子和他一起在榻上坐下。




皇上刚要开口,我便已经主动说了。




“皇上多虑了,菜色是臣妾自己要求的,皇上为国担忧,膳食尚且从简,臣妾更不应该奢侈浪费。”




上次陪皇上用的晚膳味道虽然不错,但是菜色却都普通。




想到南梁目前的国力,想必国库也不充盈,李怀谨是能体会百姓疾苦的好皇帝。




看到皇上眼里赞许的神色,我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应该悄无声息的,不要让他注意到我的存在,既然注定无法得到的东西就应该一开始就远离。




还未开春,天早早就黑了,看着殿里的烛光,我才后知后觉想到皇帝这个时候过来莫不是要留下过夜了。




陪着皇上说了会话,我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如何合理地将他送走。




李怀谨已经牵起我的手说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床榻上,李怀谨只是将我搂进他的怀里,我的身子一直僵硬着。




直到听见身边平稳的呼吸,整个人才渐渐放松下来,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昨晚似乎抱了个暖炉睡觉,连双脚都暖暖的。




我这身体先天不足,一直体寒,尤其到了冬日,即使睡一晚,我这双脚都是冰冷的。




和阿泽成亲后,每晚他都会将我的双脚贴在他的腹部给我取暖。




隔日醒来,这脚就如此时这般暖和。




可是皇上怎么可能给我暖脚呢,想到这我不由失笑了。




之后这几日,皇上时常会过来我这边和我一起用晚膳。




有时候是特意过来让我给他煮一壶茶。




他说太后宫里,他最喜我煮的茶。




偶尔他会留下,只是单纯地一起盖着被子聊天。




他总是让我给他说入宫前在民间的那些见闻。




4




我出生在一个小渔村,爹娘一次出海捕鱼时遇到了风浪没再回来,我从小吃渔村里的百家饭长大。




及笄那一天,我如大梦初醒般想起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我原是中药世家的后代,因为试药中毒胎穿到了这个异世。




也是在那天,我在海边捡了一个男子,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




他似乎心智不全,言语犹如孩童,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我知道他是被毒物侵害了心智,但是我也没法给他解毒。




只能将他带回家。




因为在水边捡的他,我便叫他阿泽。




后来我们一起离开渔村,去了很多地方。




我希望用自己的医术尽可能救治那些身无分文看不起病的平民。




也希望可以帮阿泽找到家人。




有一日不知道是谁教阿泽的,告诉他只要男女拜堂成亲晚上就可以睡一起。




他一直央着我同他拜堂。




因为刚救他回来的时候,夜晚他不敢独自一人入睡,要同我一起睡。




我便告诉他,我是女子,他是男子,我们不可以睡一起的。




实在磨不过他了,我便告诉他,如果他要同我拜堂成亲,那么此生此世,他只能钟意我一人,只能有我一个娘子。




我怕阿泽听不明白,索性告诉他,这辈子都只能和我一个女子睡。




阮玉决不能接受和别人分享自己心爱之人。




阿泽兴奋地点头,他说他也不要和别人分享自己最爱的果子,不过他最喜欢阮阮,他可以和阮阮分享。




他还在庙里对着神明起誓,如果有一日和别的女人睡一起了,就让他以后都没有甜甜的果子吃,让自己吃的都是苦果子。




我笑着问他这些都谁教他的。




他一脸认真说答应了别人要保密的。




后来我们真的在土地庙里拜了天地。




关于阿泽,我和李怀谨只字未提。




这是太后的底线。




幸好皇上也不过问我之前的那段婚事。




5




上元节的那一晚,宫里设了宫宴,皇上带着新纳的沈贵妃坐在主位上。




我挑了最角落的一个席位,可还是能见到主位上浓情蜜意的两人。




宴会开始没多久,皇上和沈贵妃便退席了。




散席的时候听到宫人的几句耳语才知,皇上带着沈贵妃出宫赏花灯了。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他们扮做寻常夫妻在街市上恩爱赏灯的情形。




让洁儿先退下,我独自登上了城楼,遥遥望着远处的那些灯火。




展开双手,感觉着身边的风。




我希望我可以有翅膀,能够像鸟儿一样在这世间自由翱翔。




可是现在我开始害怕,害怕我的心不再有自由。




我一直希望自己哪怕身不由己被困在这四方城里,我的心也应该是自由的。




我死死压制着自己的心动,但是皇帝偏偏要这样一点一滴地渗进我的心里,等到发现已经为时过晚。




可是,已经心动过了,再次心动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怎么拦得住,留下的只有我自己内心的惶恐。




这一夜似乎特别冷,碾转反侧到近三更也还是冷得无法入眠。




给自己灌了些酒下去想让身子暖暖。




后来迷迷糊糊实在困极了才睡去。




阿泽又出现在我的梦里,他照例将我的脚贴在自己的腹部。




我只是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却不敢伸出手去碰他。




怕一碰他就走了。




“阿泽,我好想你,可是你不可能再回来了。




你本不该属于我。




阿泽,我好害怕,我怕自己变了,变得心生丑陋。




阿泽……”




口鼻好像被蒙上,我觉得呼吸困难,嘴里呜呜叫着却不知道推开。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那一瞬间,我的双唇碰到了温凉的两片唇瓣。




吻轻轻柔柔地落在我的唇上,像羽毛拂过,有些痒,又更多的是酥麻。




似乎听到了皇上咬牙切齿的声音:“看清楚了,是孤在这里。”




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坐起。




洁儿听见动静给我拉开了床帐。




我问她皇上是否来过,倒是被这个丫头取笑是否太想皇上了。




确认他没有来过我的心虽然安了下来,但却觉得空落落的。




帝王的专情,在这个社会,简直痴人说梦。




何况李怀谨不见得对我有情。




如果不离开,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快乐。




我重新开始想着离开的法子。




6




再次见到皇上已是一个月后。




嘉和宫里的桃花开了一树粉,我只是简单扎了一个发髻,随意摘下一朵桃花别在耳后。




我要去城楼看看外面的春色,春暖花开后,城楼上的风都是醉人的。




我慢慢爬到城楼口子上坐下,两只脚悬挂在城楼外,这样我是不是假装自己是在外面的世界。




微微闭着眼,仰起头,我感受着春日的温暖,手好像摸到了风。




嘴角的笑意不觉深了。




手突然触到了另一只温热的手,睁开眼,却是皇帝站在我身后。




他的眼眸幽深得让我要陷进去,里面复杂的情绪翻涌着,我看不懂。




“以后不准再爬到上面来了。”




我乖乖低下头,因为察觉到了他的一丝怒气。




刚准备起身,人已经被他一把抱起。




双手只能顺势勾住他的脖子。




耳边是让我熟悉的心跳。




眼眶莫名红了。




“孤过几日要去南巡,玉儿陪孤一起吧。”




南巡?那我可以出宫了。




我兴奋不已,几乎是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真的可以吗?




臣妾谢皇上恩典!”




因为被抱着,我一时喜得忘形,撑起身子在皇帝的脸上大大亲了一口,然后将脑袋贴在他心口,细细憧憬着出宫后的日子。




许是我的份量不轻,皇帝抱得有些吃力,他的心跳都快了。




第二日,我想着这次出宫如果我有机会离开的话,那以后再也不能给皇上煮茶了,便特意带了些开春新收的朝露给他煮茶。




到御书房的时候魏公公不在门口,我没多想径直去到殿里。




龙椅上,皇帝将淑妃搂在怀里,我看着淑妃娘娘的红唇印在他的唇上,他的手搂紧了她的腰。




我进退不得,心口的酸涩难以抑制,急急从殿里落荒而逃。




在殿门口还撞到了魏公公,我顾不得所有的礼仪,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藏起来。




泪水已经肆意地爬满脸颊,心像猫抓似的难受。




我不停告诉自己,他是帝王,后宫三千都是他的。




他不需要对任何一个女人专情,也没有女人敢要求他的专情,雨露均沾才是他该做的。




当夜,晚膳也没用我便睡下了。




天气已经转暖,我的脚也不似之前那么怕冷,以至于后半夜脚贴着暖炉实在让我不适,索性踹开了那炉子。




耳边听到了一阵男人痛苦的呻吟,我立刻警醒。




“是孤,玉儿莫怕。”




因是月圆之夜,房内有些许光线,我瞧着李怀谨略有痛苦的神色,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摸摸伸手过去给他揉着腹部。




心里却似油煎火炸,原来之前他都确确实实为我暖脚了。




为何要这般呵护我,这样会让我陷得更深。




不知不觉泪滑落在发间。




李怀瑾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他的唇慢慢靠近。




我终是在最后一刻侧开了头。




会动怒吧,可是他和淑妃的吻还印在我的脑海。




我无法让自己顺从。




“孤特意漱过口了。”




下巴被强硬地捏住,我的脸被转过去,皇帝明显生气了,不带一丝温柔地撕咬着我的双唇。




“还从未有一个女子敢这样对孤。




阮玉,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




南巡回来后就侍寝吧。”




他的吻慢慢变得温柔,我闭着眼,努力告诉自己,吻我的只是我的阿泽。




7




出宫那天,我回首望着身后的宫门,只希望这次不要再回来了。




一路上,李怀谨只带了几个亲信,他和我扮做寻常的夫妻。




清晨,等我醒来的时候李怀谨已经出门办事了。




等到傍晚他会回来带我一起去外面走走逛逛,我们会像寻常夫妻一样走在街市上。




他叫我娘子,我叫他夫君,一切美好的好像一场梦。




这一日醒来,李怀谨说今日无事,既然来了江南,带我去游船上看景。




我笑着应好。




见他起身坐在床上,长发披在肩上,我没多想取了一把梳子,细细地给他梳发。




“辛苦娘子了。”




他握住我的手牵到唇边亲了亲。




“在民间,男子的发都是他的娘子梳的。”




“既然如此,那为夫给娘子描眉吧。”




他的话说得我一愣。




我同阿泽成亲的第一日,我帮他梳的发冠。




他说:“以后阿泽就给娘子描眉吧。”




我照镜看着李怀谨描画的双眉,眼睛不由红了。




有些东西变了又似乎没有改变。




游船走得是江南风景最好的一条河渠。




两岸的风景让人觉得美不胜收。




只是水里突然窜出一批蒙面人。




船上顿时一片混乱。




而我在混乱中掉下河。




一个蒙面人跟着跳入水中,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拖入水里。




我从小识得水性,和对方在水里纠缠住,直到他开口说他是奉了太后懿旨来帮我。




那一刻我放弃了挣扎。




出宫前一夜,太后来找我,她说,此次出宫,她可以帮我假死逃生。




我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行动了。




我被蒙面人拖入水中憋着气准备离开。




但是未曾想到李怀谨尽然也跳了水。




水带来的压迫感明明会让他恐惧到窒息。




我看着他在水里挣扎,不停喊着我的名字。




最终挣开蒙面人的手游回到他的身边。




将李怀谨拖上岸的时候他已经昏了过去,所幸脉息都是正常的。




我起身想趁此机会离开,手却被他无意识扯住。




人也被他扯回他的身上,胸口有东西抵着。




我将手探进他的衣裳,摸到了那个物件,就是之前悬崖下他掉入水中的那个锦袋。




实在没忍住好奇,我将袋子打开,里面只是一把刀工有些差的木梳。




我将梳子紧紧拽在掌心,只闭着眼无声地流着泪。

那一年我的生辰。




“娘子,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阿泽摊开的掌心里是一把有些丑的木梳。




“以后娘子都用这把梳子给我梳头。”




我气得不想搭理他,送我的生辰礼物居然还是给他自己用的。




最后阿泽背我绕着云景湖跑了三圈我才原谅他。




再次睁开眼,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只要阿泽的心里从未放下我,那我便不再离开他。




8




回去以后幸好李怀瑾并没有调查这次的蒙面人。




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那一日,我们在街上遇到了沈大哥。




沈大哥是入宫前我和阿泽在塞北结识的。




我远远见到沈大哥便想着法子拉着李怀谨去了另一头。




可我们总还是会遇到。




幸好最后和沈大哥撞面的时候李怀谨已经被我哄去买糕点了。




我怕他们遇上,不敢和沈大哥说太多。只告诉他我和阿泽一切安好,希望他也可以早日安定下来。




当晚回去以后,李怀谨一直很安静,神色也淡淡的。




我不知道他是否遇到了什么繁琐的事,只坐到镜前将发髻卸下,细细梳着自己的发丝。




未曾发现李怀谨几时已经到了我的身后,他的手上也拿着一把梳子,正给我细细梳着身后的长发。




末了,将手中的梳子递到我的掌心:“日后娘子就用这把梳子给为夫梳发吧,可要收好。”




我将梳子握住,喉间发紧,不想让他看见我的泪光,低着头应好。




一阵天旋地转,李怀谨将我抱起,灭了室内的烛火。




一步一步走向床榻,我的指尖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不是说回去以后侍寝吗?”




“所以今夜是圆房。”




“我……我,等等,还未梳洗呢。”




“待会为夫和娘子一起洗。”




我还想多说点什么,唇却已经被他严严实实堵住。




他的手在身上四处点火,他的吻引得我连连颤粟。




只是亲到心口处他突然停下动作,手指细细摩挲着那块凹凸不平的疤痕。




最后用细密的吻将它烫得火热。




我的手无意识地攀着李怀谨肩背,直到一阵疼痛传来,我不觉抓破了他的皮肉。




身上的人只停顿了片刻,之后是彻底的占有。




床帐上的铃铛不知道响了多久。




我听见李怀谨在我耳边喘息着:“阮阮,给我生个孩子吧。”




昏昏沉沉的意识在那一刻清醒,我定定地望着李怀瑾情欲未退的双眸。




“好!”




我的双手缠住李怀瑾的脖子,仰头吻住了他。




又是一场新的沉沦……




再醒来已是清晨。




“娘子醒醒,为夫抱你去洗洗。”




我撑开睡眼望着李怀瑾,面上有些烧红。




他的眼角有戏谑的笑:“娘子不是说已经成过亲了?”




我斜着眼瞄了一眼锦被上的红痕:“是拜过堂了。”




“只是在昨晚才圆房罢了”,我在心里补上了这一句。




沐浴又花了不少时间,直到水温微凉,李怀瑾才意犹未尽地将我裹好抱回去。




我靠在榻上任由他帮我整理长发,他状似无意问我心口的疤痕。




我只答是小时候不小心烧伤的,毕竟太后特意将这块疤痕做成了陈年旧疤的模样。




李怀瑾没有再问,只是拉我起身要我给他束发。




南巡的日子于我而言快活似神仙,我的夫君好像真的只属于我一个人。




但是我们终归要回到那座四方城里。




9




再次见到太后,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并未再说些什么。




李怀瑾倒是变得十分古怪。




他对我好像变得小心翼翼。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能感觉到他似乎在害怕什么。




每天他都会来看我,有时候是和魏公公一起从正门进来的,大多时候是翻窗进来的。




第一次晚上翻窗进来的时候将我吓得够呛。




问他堂堂天子怎么还做这种事。




他却是无所谓笑笑,直接将我捞到榻上,直叫我再无力气说他一句,他反而还不餍足,口口声声嚷着要我把欠他的都补回去。




回宫半个月后,我便知晓自己有了身孕。




将这个消息告诉李怀瑾的时候他居然眼里有了泪光。




“皇上不是已经有了皇子和公主了嘛?怎么还这般激动?”




他的手轻放在我平坦的小腹上,一下下轻柔的抚着:“这是我和阮阮的孩子。”




这是李怀谨在宫里第一次不和我说“孤”,之后他在私底下也从未称过“孤”。




宫斗剧看多了,自然害怕孩子有个万一。




因此这个孩子我自己也万分小心,毕竟我的体质偏寒,能顺利怀上已是不易。




就这样到了永元三年秋,胎儿也平平安安长到了七个月。




李怀瑾自从南巡回来后政务就特别繁忙,都住在太和殿里,几乎没有召过娘娘侍寝。




只有夜半时分会偷偷翻窗到嘉和宫。




我慢慢开始明白他的意图,心不可遏制地快速跳动。




他是想要给我帝王的专情吗?哪怕是偷偷的,毕竟专宠的妃子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用过午膳后,我都习惯出去外面走走散散食。




原本洁儿都会陪着我,今日正好身体不适,我便自己出去了。




嘉和宫往南走段路便是一处花园,我照例往那边去,只是刚到不久便听到了呼救声。




我循着声寻去,只见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人在水里扑腾。




此处偏僻,鲜少有宫人,等我回去叫人估计就来不及了。




我没再犹豫,攀着假石下水,想伸手拉那人一把,却反被对方一把拖进水里。




那一刻我才发觉不对劲,对方一个劲地将我压进水里,分明要置我于死地。




我憋着气往下潜,尽快从另一侧爬上岸,我已经听到李怀瑾在焦急地叫唤我。




可是身子被人从后重重推了一把,腹部的剧痛让我失去了意识。




我终于明白,皇宫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地方,好好的活着都会成了奢望,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皇帝的恩宠是福又是祸,可是,我不想,我不想自己的双手也沾上鲜血,我不想置他人于死地。


10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李怀瑾一直将我留在他的寝殿休养。




这半个月他看起来不比我好多少,我明白,他原本以为偷偷的宠着便可以保护我,但是偏宠在后宫终归是一场祸。




他身为帝王却还是护不住我,更是护不住我们已经成型的孩子。




那是个漂亮的女娃,真的长得很好看,她已经七个月了,她很快就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了。




我开始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够小心,为什么不再带个宫人,为什么要想着去救人。




后来我渐渐地想着,如果我不回宫,她是否就可以在宫外安然无恙地出生了。




我开始恨这个宫城,我不想再呆在这里。




那一夜,李怀谨临时收到密报出去了,我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




我让洁儿给我披上大氅去了那座城楼。




这次落胎之后,我更加畏寒了,明明还未到深秋,我已经觉得遍体生寒。




无论经历了什么,城楼上的风景一如既往。




风还在,星空也还在。




可是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




我想走,我害怕这里。




我让洁儿去取暖炉,说自己想在这里多待一会。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赶。




我只是笑笑,示意她放心。




我刚坐上城楼的口子,颤巍巍准备站起身子的时候。




李怀谨冲过来将我一把压进他的心口:“阮阮,不要,不要做傻事,不要丢下阿泽了。




阮阮,我求你了。”




眼里的泪一滴滴滑落,冰凉的指尖贴上他脸颊的泪珠:“你都想起来了?”




“阮阮,是阿泽不好,为什么还是没有保护好你。




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半步了,我就守着你,我们好好的,小珠儿一定会回来的。”




狠狠吐了三个月后,我的胃口突然大开,几乎什么都要吃,食量也大,李怀瑾总是取笑我怕不是怀了一头小猪。




我总是边吃边告诉他,那也是他的小猪种子。




我总觉得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后来我们就给孩子取了小名叫“小珠儿”。




“不会”,我慢慢推开李怀瑾的怀抱,“她不会回来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去找天下最好的大夫,阿泽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我心疼李怀谨的痛苦,只默默地任由他将我抱回宫里。




我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只有李怀谨说带我出宫的时候我才能有点生气。




他一直说,让我好好吃药,要多笑笑,再等等他,他一定会让我重新快乐起来的。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就由着他去了。




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不再开心也不再难过。




11




永元三年冬,李怀瑾突然大病,卧床不起。




我很担心他,但是我给他把过几次脉都摸不透病因。




这个病来的又急又重。




和我的担心想比,李怀谨反而很开心,他总是笑着安慰我,让我不要担心。




他总是说阮阮,欠你的我都会还给你。




李怀瑾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这一日太后来找我。




她说她来求我。




我只急着问她是否还有法子救李怀谨。




毕竟当年我们被带到皇宫见到她的时候。




她说阿泽是南梁的太子。




只要我愿意救他,阿泽就可以恢复心智。




因为需要对阿泽真情实意的女子才可以。




代价是阿泽会忘记我们之间所有的前尘往事。




方法便是在我的心口种上蛊虫,每个月中用我的心头血滋养阿泽心口的子蛊。




两年后阿泽身上的毒除尽了她便放我离宫。




虽然这个过程痛不欲生,但是只要能救李怀瑾,现在再来一次我也定是愿意的。




哪怕他再一次忘记了我们所有的一切。




可是太后却是摇摇头。




说皇上是在装病。




从太后口中我才知晓了更多皇家秘密。




先皇原本也是治国有方的明君,但是他做为一个帝王却深爱上了当时的良妃,良妃去世前,说来生还要嫁于先皇。




先皇因此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只求等到良妃转世回来。




身为太子的李怀谨劝诫未果反而被囚禁了一年多。




后因为藩王作乱,先皇才解开太子的禁令让他去平乱。




不想太子中了蛊毒迷失心智流落民间,这才有了我和阿泽的相遇。




太后说李怀谨是得了他父皇的痴情种。




天下女子如果能遇到一个痴情的丈夫自然是一件幸事。




但若是这份痴情放在帝王身上,他身上肩负的是整个天下的黎明百姓。




怎可只顾儿女情长。




这是他做为帝王的责任。




一个良妃差点让南梁基业毁于一旦。




现在李怀谨已经在为了假死带我离宫而谋划。




甚至传位于皇长子的诏书都已经备好了。




我看着太后红了眼甚至要跪在地上求我。




忙跪到她面前搀住她。




“阮玉,皇上曾开口想将你讨去御书房煮茶,那时候哀家本想过杀了你。




不然始终是个祸患,但是念及你对皇上的情义,哀家下不了手,所以任由你设计出逃。




不成想你还是被皇帝带回封了妃。




哀家知道虽然皇帝忘记了那段过往,但是他心里肯定不能信服哀家的说辞,那把梳子当初他即使昏迷也死死捏着不放手。




所以在他心里必有一个女子,只是他忘记了,哀家便以为让你做妃子也罢,皇帝一定念着心里的人,不会将你放上心。




但是终归是命中注定。




阮玉,哀家求你了,求你劝劝皇帝,这个天下不能没有他,他的理想是成就一代盛世,怎可放弃。”




送走太后后我想了很多,脑海里闪过很多场景。




想到暴乱时期百姓的疾苦,想到这次南巡见到的安居乐业。




李怀谨必然是个好皇帝,这个天下在他的治理下必然会开创一个永元盛世。




12




夜里,我去见了皇帝。




他的脸色的确很不好。




我脱了鞋袜钻进他的怀里。




和他说着我们这几年的经历。




说到最后,我告诉李怀瑾江南很美,我想以后住到江南去。




李怀谨握着我的手:“我陪阮阮一起。”




我从他胸口抬起头,轻轻吻着他:“阿泽可以陪着阮阮,但是皇上不可以。




阿泽永远是我一人的阿泽,皇上却是天下人的主宰,我没有多伟大,但是也见不得黎民百姓受苦。




幼子继位,皇权动荡,藩王会再次虎视眈眈,南梁再也承受不了一次动乱了。




皇上还记得南巡时遇到那个老伯吗?




他的三个儿子死在动乱的那三年里。




你说当今圣上一定会励精图治,平定四方,开创一代盛世,让黎民百姓过上好日子。




这是你对老伯的承诺,是对天下百姓的承诺,更是对你自己的承诺。”




“阮阮……”




“皇上不许打断我!




等我到了江南一定会写信告诉皇上我在那里过得很好。




如果今生不再相见,那我们约定奈何桥上见。




来生我们白首不相离。”




“阮阮,我舍不得你……”




李怀谨的泪水似乎就滴落在我的心间,我心痛难忍,只不顾一切吻着他。




我们再无今后,这一夜,我只想将他牢牢印在骨子里。




永元四年春,皇帝得玉嫔娘娘悉心照料恢复康健,玉嫔娘娘却因病薨于嘉和宫,皇上追封其为玉贵妃。




后来我开了一家医馆,救治了很多穷苦人。




还收了一个徒弟。




我一心钻研医术,甚至开始研究起手术。




我骗了皇上,我没有给他写信,也没有去江南。




我就在离京都不远的一个郡。




我舍不得离他太远,这样还能时常听到一些他的消息。




我看着南梁在李怀谨的治理下越来越繁荣安定。




看着这个国家一步步走向鼎盛。




直到永元三十九年春的那一天,我和徒弟在探讨可行的开腹手术。




恍惚听到了国丧的钟声。




我拉着徒儿的手问她是否听到了什么。




她说是国丧的钟声,皇帝驾崩了。




我伸手按住了胸口的那枚梳子。




蹒跚着朝着皇城的方向走,我想回去看看他,却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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